中国古代书画Ancient Calligraphy and Paintings/书画古代中国
 
 

[典藏]米芾《蜀素貼》

       宋代书法,承唐继晋,上技五代,开创了一代新风。在神宗、宋哲宗两朝的政治和文艺舞台上,苏轼、黄庭坚和米芾相继登场亮相,把书法这出大戏推向了又一高潮。其中,米芾更是以超人的天分、渊博的学识和卓绝的勤奋,赢得了万世不祧的地位。他的《蜀素帖》正是这样一卷在历史的长河里,经大浪淘沙后留存下来的书法名帖,特别为后世赞誉欣赏的是他用笔的驰骋纵横、跌宕多姿,"风樯阵马,沉着痛快"。

       米芾的《蜀素帖》,亦称《拟古诗帖》,被后人誉为中华第一美帖。墨迹绢本,行书。纵29.7厘米,横284.3厘米;书于宋哲宗元佑三年(1088),米芾三十八岁时,共书自作各体诗八首,计71行658字,署黻款。书于宋哲宗元佑三年(1088),米芾三十八岁时(1088年),在蜀素上所书的各体诗八首。

     “蜀素”是北宋时四川造的质地精良丝绸织物,上织有乌丝栏,制作讲究。有个叫邵子中的人把一段蜀素装裱成卷,以待名家留下墨宝,以遗子孙,可是传了祖孙三代,竟无人敢写。因为丝绸织品的纹罗粗糙,滞涩难写,故非功力深厚者不敢问津。《蜀素帖》经宋代湖州(浙江吴兴)郡守林希收藏二十年后,直到北宋元佑三年八月,米芾受林希邀请,结伴游览太湖近郊的苕溪,林希取出珍藏的蜀素卷,请米芾书写,米芾才胆过人,当仁不让,一口气写了自作的八首诗。卷中数诗均是当时记游或送行之作。卷末款署“元佑戉辰,九月二十三日,溪堂米黻记”。

      《蜀素帖》书于乌丝栏内,但气势丝毫不受局限,率意放纵,用笔俊迈,笔势飞动,提按转折挑,曲尽变化。《拟古》二首尚出以行惜,愈到后面愈飞动洒脱,神采超逸。米芾用笔喜"八面出锋",变化莫测。此帖用笔多变,正侧藏露,长短粗细,体态万千,充分体现了他“刷字”的独特风格。因蜀素粗糙,书时全力以赴,故董其昌在《蜀素帖》后跋曰:“此卷如狮子搏象,以全力赴之,当为生平合作”。 另外,由于丝绸织品不易受墨而出现了较多的枯笔,使通篇墨色有浓有淡,如渴骥奔泉,更觉精彩动人。

     《蜀素帖》结构奇险率意,变幻灵动,缩放有效,欹正相生,字形秀丽颀长,风姿翩翩,随意布势,不衫不履。用笔纵横挥洒,洞达跳宕,方圆兼备,刚柔相济,藏锋处微露锋芒,露锋处亦显含蓄,垂露收笔处戛然而止,似快刀斫削,悬针收笔处有正有侧,或曲或直;提按分明,牵丝劲挺;亦浓亦纤,无乖无戾,亦中亦侧,不燥不润。章法上,紧凑的点画与大段的空白强烈对比,粗重的笔划与轻柔的线条交互出现,流利的笔势与涩滞的笔触相生相济,风樯阵马的动态与沉稳雍容的静意完美结合,形成了《蜀素帖》独具一格的章法。总之,率意的笔法,奇诡的结体,中和的布局,一洗晋唐以来和平简远的书风,创造出激越痛快、神采奕奕的意境。所以清代高士奇曾题诗盛赞此帖说:“蜀缣织素鸟丝界,米颠书迈欧虞派。出入魏晋酝天真,风樯阵马绝痛快。


擬古

   之一     

青松勁挺姿,淩霄恥屈盤。

種種出枝葉,牽連上松端。

秋花起絳煙,旖旎雲錦殷。

不羞不自立,舒光射丸丸。

柏見吐子效,鶴疑縮頸還。

青松本無華,安得保歲寒。

   之二

龜鶴年壽齊,羽介所讬殊。

種種是靈物,相得忘形軀。

鶴有沖霄心,龜厭曳尾居。

以竹兩附口,相將上雲衢。

報汝慎勿語,一語墮泥塗。 

 

吴江垂虹亭作

斷雲一片洞庭帆,玉破鱸魚金破柑。(霜字改作金)

好作新詩繼桑苧,垂虹秋色滿東南。

泛泛五湖霜氣清,漫漫不辨水天形。

何須織女支機石,且戲嫦娥稱客星。

  

 入境寄 集賢林舍人

揚帆載月遠相過,佳氣蔥蔥聽誦歌。路不拾遺知政肅,野多滯穗是時和。
天分秋暑資吟興,晴獻溪山入醉哦。便捉蟾蜍共研墨,綵牋書盡剪江波。


 重九會郡樓

山清氣爽九秋天,黃菊紅茱滿泛船。千裏結言寧有後,群賢畢至猥居前。
杜郎閑客今焉是,謝守風流古所傳。獨把秋英緣底事,老來情味向詩偏。

和林公硯山之作

皎皎中天月,團團徑千裏。震澤乃一水,所占已過二。

娑羅即峴山,謬雲形大地。地惟東吳偏,山水古佳麗。

中有皎皎人,瓊衣玉為餌。位維列仙長,學與千年對。

幽操久獨處,迢迢願招類。金颸帶秋威,欻逐雲檣至。

朝隮輿馭飈,暮返光浮袂。雲盲有風駈,蟾餮有刀利。

亭亭太陰宮,無乃瞻星氣。興深夷險一,理洞軒裳偽。

紛紛誇俗勞,坦坦忘懷易。浩浩將我行,蠢蠢須公起。 

 送王渙之彥舟

集英春殿鳴梢歇,神武天臨光下澈。鴻臚初唱第一聲,白麵王郎年十八。

神武樂育天下造,不使敲枰使傳道。衣錦東南第一州,棘壁湖山兩清(清)照。(多一清字)

襄陽野老漁竿客,不愛紛華愛泉石。相逢不約約無逆,輿握古書同岸幘。

淫朋嬖黨初相慕,濯發灑心求易慮。翩翩遼鶴雲中侶,土苴尫鴟那一顧。

邇(業)來器業何深至(多一業字),湛湛具區無底沚。可憐一點終不易,枉駕殷勤尋漫仕。

漫仕平生四方走,多與英才並肩肘。少有俳辭能罵鬼,老學鴟夷漫存口。

一官聊具三徑資,取捨殊塗莫回首。

 元祐戊辰。九月廿三日。溪堂米黻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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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   米芾一生兼善诗词书画,尤其在书法上用功最深,成就最大。明代董其昌《画禅室随笔》谓:"吾尝评米字,以为宋朝第一,毕竟出于东坡之上。即米颠书自率更得之,晚年一变,有冰寒于水之奇。"

    米芾自称自己是"刷字",明里自谦而实点到精要之处,"刷字",体现他用笔迅疾而劲健,尽兴尽势尽力。他的书法作品,大至诗帖,小至尺牍、题跋都具有痛快淋漓,欹纵变幻,雄健清新的特点。他对古代大师的用笔、章法及气韵都有深刻的领悟,而且熟谙千载故事,古人得失,所以他又称自己的作品是“集古字”。

       米芾的书法艺术影响深远,尤其在明末,学者甚众,像文征明、祝允明、陈淳、徐渭、王觉斯、傅山这样的大家也莫不从米子中取一"心经",这种影响一直延续到现在。除了书法达到极高的造诣和水平外,他的书论也颇多。着有《书史》、《海岳名言》、《宝章待访录》、《评字帖》等,对前人多有讥贬,然决不因袭古人语,为历代书家所重,显示了他在书法上卓越的胆识和精到的鉴赏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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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辑录:  tbrswzz

   相关链接:米芾的字 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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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评述]   

       中国(汉字)书法是中国独有的艺术,在英语等印欧语系的世界虽然也有对文字书写美的追求,但并没有形成一种流传千年、自成体系的艺术门类,所以不能与中国书法相提并论。

       这门艺术在外国人及当代中国人眼中很可能被简单地理解和形容,但实际上,即使在以毛笔书写的古代中国,它的奥妙也只为极少数中国人所熟练掌握。汉字书法的博大精深,绝不是写写字或把字写漂亮这么简单,这正是其区别于西方语系书法的关键。宋代大书法家米芾的艺术历程最能证明这一点。米芾 最终得以成为宋代书法乃至中国书法开宗立派的集大成者、大师巨匠,是因为他有超过一般书写者的虔诚和痴迷,肯用毕生精力去探索书法艺术的奥妙。在“宋四家”中,书法成就明显超过了另外三位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米芾是一位文艺怪杰,在历史上的表现给人一种其人独有的古怪和荒诞,比如他的“拜石”、过度的洁癖、对字画碑帖痴迷到要以计谋“巧取豪夺”等等。他其实跟苏轼一样,也是一位文艺全才,诗词书画兼善,但不同的是,书法变成了他一生文艺志趣的核心和本源,所以他的书法成就相比于诗词绘画要有名得多、耀眼得多。

       米芾兴趣最浓、投入最多精力的是书法,苏东坡就没他这般用心,虽 天才至高,在书法上也达到很高造诣,但并没有抵达巅峰。

       什么原因?这就要说说“水滴石穿”原理。在自然界,水滴能在石头上打出一个洞来,是因为经年累月只滴在相同位置的同一点上,但如果水滴被收集在木桶里,或者忽然干掉了,又或者滴水的位置在不断发生变化,并没有长期集中作用于同一点,滴水就不会穿石。对文艺而言,追求“水滴石穿”的境界,则代表艺术功力,要能够在某一个领域取得最大成就,除了高度专注和更加勤勉,别无它途。全面虽可营造出让人倾羡的光环,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却是一种浮名,它意味着不能专注于一,无法全神贯注以求全力以赴,极易造成平均用力、侧重不明的局面刚好跟 要追求达于极致的艺术至高境界 相矛盾

       所幸,苏东坡是一位稀世天才,在文艺的多方面都屡有天才的闪光和独创,并不显得平庸。不过,在他所涉足的各个具体领域,都有更专攻的奇才其水平、成就不在他之下,甚至能令他望尘莫及。

       譬如说,在诗歌创作方面,他不是李白对手,所谓“诗仙”、所谓“坡仙”,本已高下立判。李白的诗歌在终唐一世就已成为唐朝文化的符号。提到苏东坡,人们首先会想到苏词,而不是苏诗,何况,宋诗以学为诗擅长说理——苏诗有名句“不识庐山真面目,只缘身在此山中”,本是想另辟蹊径、开创新局,绕过唐诗这一艺术高峰。及至后来的历史证明,宋诗整体成就不及唐诗真正成为宋朝文化符号的是宋词

      李白是历史上少有的仙风道骨式人物,他把道家的文化、哲学(老庄)、思想、气质全面注入到他的诗篇里,在“以诗为仙”、“以仙为诗”两个方面都达到了同等境界,“诗”“仙”之间并无绝对界限,可以自由无碍地推移转换,更不要说他在创作时文思何其敏捷,向来倚马可待、一气呵成,从不咬文嚼字、字斟句酌,便能达到对仗工整、佳句迭出、意境美妙、想象瑰奇的艺术水准,成就之高,可谓出神入化!

       在山水游记、讽刺寓言的古文创作方面,唐朝的柳宗元成就斐然的一代巨匠,对后世许多文人来说,都是一座难以逾越的丰碑,苏东坡自不例外。  虽然他一生著文无数,留下《赤壁赋》  (亦称《前赤壁赋》)《后赤壁赋》《喜雨亭记》、《超然台记》、《石钟山记》等一系列脍炙人口的作品。(注:《赤壁赋》是苏东坡最著名的古文代表作,也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和最富盛名的文学名篇之一。这里不说散文代表作,是因为散文/Essay来自西方,古人并不知道什么是Essay/散文,也不可能创作“散文/Essay”。用近人及今人所能理解的“散文/Essay”的概念去定义古人用古代汉语即文言创作的古典文字似不妥当。“散文/Essay”一词固然有助于今人理解古人的写作,但同时也容易让今人误读古人的写作文体,古人的“古文”创作跟今人的“散文”创作还是有区别,后者的定义较宽泛,文体标准与“古文”不同。)

      书法方面,他创作出了被后世誉为“天下第三行书”的《寒食帖》等书法名作,但他排名于米芾之前,主要是因为其一代文宗的地位,而以实际的书法成就来看,米芾不在其后。

       绘画方面,他虽有几幅妙作,却是所谓的文人画,是作为文人雅趣的创作,因而不无浅尝辄止的遗憾,与同时代的大画家李公麟的作品不具有可比性(李公麟曾为苏东坡绘制肖像画)。而他所推崇赞誉的唐朝画家吴道子则有画圣美誉,有“圣”字出现,在中国绘画史上地位、成就之高,自然无可企及

       闲话不提,还是回说米芾。

       明代书法家董其昌曾这样评价米芾的字:"吾尝评米字,以为宋朝第一,毕竟出于东坡之上。即米颠书自率更得之,晚年一变,有冰寒于水之奇。" 这是书法家眼中的书法家,自然更具慧眼。在董其昌看来,米芾的书法成就是“宋朝第一“,而到晚年,仍有新的发展和自我超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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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评述tbrswzz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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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以上评述,在欣赏苏轼(北宋文学家、书法家,唐宋八大家之一)的人看来一定充满争议,因为主题是米芾书法,却没有具体分析米芾书法的只言片字,反而相当多的笔墨在讲苏轼, 这样“攻其一点不及其余”,显得不无偏颇。其实,这里虽然强调了专注于一的优势,但并没有否认苏轼的才华,还有一半语境,并没有展开来说,而这或许才是笔者的真意。这一半语境,真正要展现,又得另起炉灶,再弄一篇博文。还不如在这儿借势利导、就坡下驴,作个简要分析,免得费力劳神、浪费笔墨。毕竟,历史上只有一个苏轼,就拿苏轼独具的人格魅力和卓越的学识文采来说,米芾就不能与之相比,遑论一千年来(时间)苏轼的综合影响力始终历久不衰(影响),他的人生故事不断被传颂,他的诗词文章不断被诵读。这能证明,苏轼绝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全才(境界),这种全面的确让人倾羡不已。况且苏轼投入毕生时光紧扣的其实是同一领域,是同为中国传统文艺的奇妙分支——诗词文书画。苏轼连为政都是一把好手,但与一般官僚不同,他还有民胞物与的思想和艺术家的审美眼光,他主持修建的苏堤是同时兼具艺术价值、人文价值和水利价值的创造)(范围诗词文书画)。这些领域看似各不相干、各具门类,而实则同源互补、相得益彰,让本就热爱文艺、天赋异禀的苏轼更富创造力。(方法论)谁不愿像苏轼这样多才多艺,但是这样的人物毕竟是王安石所形容的“不知更几百年,方有如此人物”的那种能量等级,在中国几千年的文化史文学史上实属罕见。(难度:这话后人会轻易不作分辨,觉得苏轼自然“受之无愧”,但在当时,王安石会不会说这话,笔者从历史角度存疑:说的时候有哪些人听见,哪些人作了纪录,正史有没有记载,如果在当时,这样说会显得夸张和突兀。此外,王安石是何等自负的人,跟苏轼一度因为政见不同敌友难分,就是罢了相,我想他的某些立场也不会有分毫改变,所以他这样评价苏轼,似乎有些不合常理。这难保不是小说家的向壁虚构,使后世的人信以为真。)


21 May 2018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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